杜甫五律《天宝初南曹小司寇舅于我太夫人堂下累土为山……》读记
杜甫五律《天宝初南曹小司寇舅于我太夫人堂下累土为山……》读记
（小河西）
此诗作于天宝元年（742）或二年，时杜甫居洛阳。
南曹：吏部选院。小司寇：刑部侍郎。【《唐六典》卷2吏部：“员外郎一人，掌选院，谓之南曹。其曹在选曹之南，故谓之南曹。”《唐六典》卷6刑部：“侍郎一人，正四品下。周之秋官小司寇，中大夫也。”】唐人习惯把吏部选院称“南曹”，把刑部侍郎称“小司寇”。南曹小司寇，应指刑部侍郎代理吏部南曹。似稍奇怪。不过邢部员外郎代理吏部南曹的却有实例。【《顺宗实录》（唐-韩愈）：“大历八年刘晏为吏部尚书，奏（令狐）峘为刑部员外，判南曹。”】或是杜甫为示尊敬，将代理南曹工作的刑部员外郎舅舅称为刑部侍郎了。此亦人之常情。
太夫人：汉制称列侯之母；后世称官吏之母。【《汉书汉文帝纪》：“令列侯太夫人……无得擅征捕。”颜师古注引如淳曰：“列侯之妻称夫人。列侯死，子复为列侯，乃得称太夫人。子不为列侯，不得称也。”】《送李校书》（杜甫）：“何时太夫人，堂上会亲戚。”我太夫人：指杜甫继母卢氏。称太夫人之因或是杜甫大弟新得官（齐州临邑县主簿）。“南曹小司寇舅”应为卢氏之兄弟。这位舅舅因主持官吏的资格认证与委派工作，对杜颖得官或有所帮助。（杜甫继母卢氏与继祖母卢氏，均出自范阳卢氏。）
诗题很长，大意为：杜甫看到舅舅为继母制作的“假山”颇有情致，“兴致所至”而作此诗。嵚（qīn）岑，指山势高险。婵娟，喻竹姿态美好。尘外致：尘外情致。
天宝初南曹小司寇舅,于我太夫人堂下累土为山，一篑盈尺，以代彼朽木承诸焚香瓷瓯。瓯甚安矣。旁植慈竹。盖兹数峰嵚岑婵娟，宛有尘外致。乃不知兴之所至而作是诗（杜甫）
一篑功盈尺，三峰意出群。望中疑在野，幽处欲生云。
慈竹春阴覆，香炉晓势分。惟南将献寿，佳气日氤氲。
【注释】篑：土筐。《尚书-旅獒》：“为山九仞，功亏一篑。”孔颖达疏：“譬如为山，已高九仞，其功亏损在于一篑，惟少一篑而止，犹尚不成山。”《读书》（南朝宋-谢惠连）：“山成由一篑，崇积始微尘。”盈尺：盈尺之地。《寒夜张明府宅宴》（唐-孟浩然）：“瑞雪初盈尺，寒宵始半更。”
慈竹：又名慈孝竹、子母竹。新竹旧竹密结，高低相倚，若老少相依。《述异记》（梁-任昉）：“南中生子母竹，今慈竹是也。汉章帝三年，子母竹笋生白虎殿前，谓之孝竹，群臣作《孝竹颂》。”《慈竹赋》（唐-王勃）：“如母子之钩带，似闺门之悌友；恐独秀而成危，每群居而自守。”《慈竹》（宋-乐史）：“蜀中何物灵，有竹慈为名。一丛阔数步，森森数十茎。长茎复短茎，枝叶不峥嵘。去年笋已长，今年笋又生。高低相倚赖，浑如长幼情。孝子侍父立，顺孙随祖行。慈爱必孝顺，根枝信天成。”
香炉：即焚香瓷瓯；喻香炉峰。《同李舍人冬日集安乐公主山池》（唐-沈佺期）：“峰夺香炉巧，池偷明镜圆。”
晓势：白天的日光。《对雨述怀示弟承检》（唐-翁承赞）：“晓势遮回朝客马，夜声滴破旅人心。”《柯山图》（宋-江万里）：“苍松白石秋容净，绝壁悬崖晓势分。”
献寿：献礼祝寿。《天保》（诗经）：“如月之恒，如日之升。如南山之寿，不骞不崩。”《元日示宗武》（杜甫）：“赋诗犹落笔，献寿更称觴。”
佳气：美好云气。《扈从登封告成颂》（唐-宋之问）：“和风吹鼓角，佳气动旗旌。”氤氲：烟云弥漫貌；浓烈的气味（多指香气）。《芳树》（梁-沈约）：“氤氲非一香，参差多异色。”《湖口望庐山瀑布泉》（唐-张九龄）：“灵山多秀色，空水共氤氲。
【大意】盈尺之地一筐土之功，三座山峰立意超群。看过去仿佛是野外之山，幽深处仿佛生出青云。（盆景逼真。）慈竹的春阴覆盖了每个山峰。香炉烟气缭绕将白日的阳光平分。只有将它作为南山之寿的献礼，清雅的气味会日浓，美好的风景会长在，吉祥的祝福会长存。
【诗意串述】杜甫看到盆景，想起太夫人的慈恩，浮想联翩，“兴之所至”而作此诗。前二联说也就一筐土的小工程，竟然有三个山峰，看上去非常逼真。山谷幽深之处，似乎有白云冉冉升起。（逼真。）三联写盆景旁载有一丛慈竹，盆景上还置一香炉。慈竹以春阴覆盖三个山峰，香炉青烟缭绕将“晓势”分散。母爱如“春阴”覆盖的不是一个子女而是诸多子女（有亲生的，也有非亲生的。确实“意出群”。），“晓势”也被缭绕的炉烟得以平分。末联抒情。这盆景最适合作为寿礼，以祝太夫人寿比南山。有太夫人在，这个家会“佳气日氤氲”。
【参考文献】曾晓云《杜甫生平再考及相关诗歌系年》《九江学院学报》2018（3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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